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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杀气冲天

小说名:步步生莲 | 作者:月关 | 类别:其他类型

龙腾小说网欢迎您在线阅读步步生莲- 第022章 杀气冲天。记的常来哟!!!更多免费小说尽在http://www.tbemv.com

    行营中军大帐内,赵光义凝视着面前的一盏灯火,面沉似水。

    “报,敌人已杀至中军。”

    “官家,请速移驾。”

    “陛下,为万全计,还请速速离开中军大帐。大雾漫天之中,他们就算有通天澈地的本领,也不可能找得到陛下的。”

    赵光义恍若未闻,心中仍在紧张思索着:“来敌会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契丹人?不可能。朕在外线布有十三层探马,契丹大军一动,就算一支千人队也休想穿越层层防线而不为朕所知。

    汉军?不可能。能直攻朕的本阵,就算是抱必死之心而来,没有一万人也休想突破入阵,一万人马……,这些天能藏在什么地方?况且朕攻晋阳城已十余日,汉军主力若不在城中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我数十万虎狼之师?

    朕的行营设在南营之南,南营是李汉琼的军队,敌人来自东侧,东营是德昭的营地。东营……

    赵光义暗吸一口冷气:“会是德昭么?不……他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份能力。高胤是朕的心腹、慕容求醉也是朕的心腹,一个监军、一个副将都是朕的人,全营官兵都是朕的人,德昭哪有那个本事策动他们。”

    “报,中军第一道防线告破。”

    “官家,臣求陛下,官家一身系以天下安危,还请速离险地啊。”

    “报,中军第二道防线告破。”

    “来的好快!”赵光义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官家,速走。”

    赵光义冷笑道:“说的好听,走?往哪里走?这是朕的中军行营,前面……是朕的数十万大军,普天之下,有什么人能逼得朕弃行营而走?”

    赵光义向跪在御案前的臣僚们横眼一睨,夷然道:“你们让朕怎么走?往哪里走?荒唐。”

    赵光义离开御案,大步走向帐前,厉声喝道:“取朕的兵器来,朕倒要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是能逼得朕‘割须断袍’的锦马超,还是能逼得朕‘推子下车’的楚霸王!”

    “官家不可亲身涉险呐,官家……”

    一堆官员内侍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武将则纷纷举起兵器,抢到赵光义前面去了。

    大帐外,一群长枪手、盾牌兵把中军大帐围得风雨不透,密密麻麻排出二十层去。

    “官家,第三道防线……”

    一人跌跌撞撞扑来,嘶声大叫,赵光义截口道:“朕已经看到了。”

    那人呆了一呆,这才仆倒在地,他的背上,插着一杆长枪,枪尖已透胸而过,也不知他是怎么硬撑着闯回来的。

    赵光义一眼都没有看他,他的目光已越过躬腰挺枪,密密排布的御林军,看向前方的茫茫迷雾之中,在那里,已经跃出了无数的杀神,他们来了,势如破竹,直入中军。

    “破阵!”

    无数杆大枪突然凌空飞起,呼啸着,带着劲风投向防御大阵。这些死士竟然把他们手中唯一的武器投了出来,当成了标枪狠狠掼向防御阵。同时脚下不停,紧追着枪尾扑了上来,和身扑向敌人的刀枪。

    “噗噗噗”一阵阵怵目惊心的刃器透体声,可是那些扑过来的死士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惨呼,他们哪怕临死,都用拳头、牙齿,尽可能地攻击他们面前碰得到的一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立即将中军大帐前最后一道防线撼动了。

    随之又是无数的死士拼命冲杀过来,靠着战友们压下的刀枪、靠着他们投掷的长枪对战阵的撼动,进行第二拨冲击。不计牺牲,用血肉之躯,扑上去,在把手中的长枪全力刺出去,刺入面前的一切的时候,和身撞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刀枪阵,撞击翘着獠牙的虎面盾牌。

    破阵!破阵!

    用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也最惨烈的办法破阵!

    杀过去,必死!杀过去,必生。求死就是求生,谁能与视死如归者一战?

    “嗨!嗨!嗨!”

    盾牌阵晃动了几下,突然翻倒下来,密密麻麻的士兵被压在下面,持枪的死士们冲进了战阵,防御的战士也和身扑上去,无数的人紧紧拥挤在一起,连刀枪都无法挥动了,禁军上军和刘继业的死士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赵光义握紧了手中的镔铁棍,看着最近处距他只有几步之遥,却被侍卫们死死扛住的敌人,忽然笑了。他笑着退了一下,然后又是一步,突然转身,大声说道:“走!退往潘美营中去!”

    来敌人人视死如归,这样的无畏之勇的确令他动容,就算以他的武功,如果碰上这么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他也不相信自己在对手的攻击下能够讨得了好去。可是敌人如癫似狂,如此的惨烈,同时也让他看破了敌人的虚实:不管来的是谁,一定只有这么一路人,再无后备军、再无其他援军,所以他们只能孤注一掷。

    一旦明白了这一点,赵光义反而无所谓要避其锋芒了。他没有必要同一群拼命的疯子亲自动手,这些疯子已没有第二个机会,而他还有的是本钱,那又何必陪他们去赌?

    他是皇帝,没人配同他赌/

    要赌,他也该是庄家。

    ※※※※※※※※※※※※※※※※※※※※※※※※※※※※

    四面八方的喊杀声,让站在中军帐前的赵德昭心头一片茫然。大雾之中,敌我难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约束本军,尽量勿使他们发生骚动,以免自己惹上嫌疑。

    事实上他想动也动不了,他的兵都是高胤的部下,他只能通过高胤下令,在如今这种情形下,高胤早已收起了对他这位王爷兼主将的恭敬和驯服,自行约束本军去了,他这个光杆王爷只能提着剑,瘸着一条腿,站在帐前,仓惶地东张西望。

    邓秀儿随着杨字大旗而行,远远见那大旗在一处营帐处停下后,她再想靠近已然不能了,靠近中军大帐的地方都是亲兵的营帐,就算是本阵的士卒,也是无法靠近的,她只能在左右逡巡,窥伺着机会。

    各营士兵经过一阵混乱之后,开始各归本阵,游兵散勇继续游逛就要引起别人的怀疑,邓秀儿只能以那是么?”

    周胤目中渐渐闪过一抹恍然,一抹愤怒,他指着慕容求醉,咬牙切齿地骂道:“慕容求醉,你……你……你这老狗……”

    慕容求醉的手搭在了周胤的佩刀上,缓缓拔刀,微笑道:“周将军,作为一名为国捐躯的将领,你的家小一定会受到妥善的照顾,你的儿子,也会荫补为官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周胤圆睁二目,身往后倒,佩刀出鞘,发出渗人的摩擦声。

    “你……你……你……”

    另一个侍卫亲眼看到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惊的浑身发抖,他退了几步,突然拔足便逃,慕容求醉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逃进大雾中时,慕容求醉手腕一动,佩刀呼啸而出,狠狠掼入那人的后心,那人带着一声凄厉的惨呼没入迷雾之中,慕容求醉四下一看,迅速闪身离去。

    当他奔出十余丈外之外声,就听方才站身之处发出一声惊呼:“有刺客,有刺客,周将军遇刺啦!”

    ※※※※※※※※※※※※※※※※※※※※※※※※※※※※※※※

    邓秀儿依着记忆摸到那大雾之中赴援绝非好办法,可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哪怕他守住军营,所有的士卒都毫发无损,可是如果皇帝死在战场上,宋国都算是失败了,因此当他稳定了内部,消灭了闯进营来到处乱砍乱杀不肯退却的杨浩所部乱兵后,立刻令副将镇守本阵,自己率领一队人马冲向皇帝行营救驾。

    他们的人和皇帝的禁卫在大雾中相逢了,相遇的刹那,被汉军死士杀得心惊胆颤的禁军士兵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与这支猝然相遇的队伍搏斗,幸好潘美的人一路高呼着他们的身份,禁军战士虽然惊慌,还能听得清他们所喊的东西。

    见到赵光义,潘美的一颗心登时放回肚去,他二话不说,搀起赵光义返身就走,赵光义先是大喜,一见他这般举动却不由大怒,喝道:“朕非老迈不堪,搀朕作甚,快去消灭乱军。”

    潘美提着刀,仍然搀着赵光义疾行,十分冷静地道:“敌军断无生路,而陛下万不容有失。臣非畏死,只恐陛下有失。不将陛下安置妥当,臣绝不擅离半步。”

    赵光义虽是怒息咻咻,听见潘美这番话,心中倒是十分舒服,故而不再挣扎,主动随着他向后撤去,左右侍卫紧紧相随,这一来刘继业所率的死士前方压力大减,冲杀的速度更快了。

    “杀!杀!杀!”

    刘继业嘶吼着,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他战阵经验丰富,身上的伤虽然很多,可是他总能在危急时刻避过要害,所以伤多而不重,可是一路这么杀下来,因为失血过多,伤纵不会致命,他也精疲力竭,头晕眼花了,如今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本能地向前冲,笔直地向前冲,头脑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紧紧随在他身后的士兵如贪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这些战士人人带伤,个个气喘如牛,他们只是本能地追随着自己的将军,当潘美搀着赵光义急速折向大营后阵的时候,刘继业被一队禁军阻了片刻,等他杀光这队禁军,已经无法辨清赵光义的去向,他继续向前冲去,一路向前,血涂满地……

    杨浩和曹玉广此时正摸向潘美的军营,曹玉广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提心吊胆地叫着:“潘美将军何在?武功至武翼郎曹玉广在此,营中官兵切勿误伤。”

    潘美是一员身经百战的战将,杨浩看出是有人故意挑起各营混战,潘美自然也看出来了,可是已经陷入混战的士兵是无论如何无法安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集自己的精锐守住营盘,营内的混乱就在战斗中平息,等到消灭了那些发了狂的乱军,他便立即赶往皇帝行营去了。

    而杨浩这边虽有意拖延时间,为皇帝行营那边不知来路的刺客尽量制造机会,终究不能无限制地拖下去,当潘美那边露出控制住事态的征兆时,杨浩当机立断,马上也很幸运地“找”到了乐手,凭着鸣金号令之声约束住了本部兵马,然后便让曹玉广领着他去与潘美沟通情况。

    杨浩被侍卫们用盾牌团团护在中间,前边又有一个曹玉广顶在那儿,正小心翼翼往前走着,雾中突然闪出一个血葫芦般的人来,手中使着一杆断枪,大吼一声劈面刺来,曹玉广早提着小心,生怕被人误杀,一见有人闯出,不由怪叫一声,一个滚地葫芦闪了开去,那如疯魔一般的血人也不去管他,提着断枪继续向前冲,杨浩两名侍卫举起大盾荡开那人断枪,杨浩便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一剑便刺穿了那血人的肩膀,又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那人气力早已疲尽,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倒下,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似的,再也爬不起来,这时又有几个浑身浴血的人自雾气中冲出来,杨浩的侍卫们不待吩咐便快步迎上,一手盾一手刀,与他们战在一起。

    杨浩一步跃上前去,伸脚踏住地上那人右肩,手中剑向下疾刺,可是他的追电剑堪堪刺到那血人的喉咙处时,却突然硬生生地顿住了,剑势一顿,因为使力太快,剑刃铮地发出一声龙吟,龙吟声悠悠不绝,杨浩骇然瞪着被自己踩住的这人,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刘继业!这人竟是刘继业!

    刘继业是他前世早已耳熟能详的一位英雄人物,到了这个世上,哪怕他只见着一次,他也会将对方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了,更何况他曾几次三番在密室中见过刘继业,想说服他归顺自己,对他的模样怎能认不出来?

    杨浩惊怔在那儿,曹玉广爬起来,惊魂未定地凑上前来:“杨帅,他……他们是什么人?这军服……啊!他们竟是汉军?”

    “是啊,他是……汉军!”

    杨浩语落剑出,手中剑如毒蛇一般,突然向前一递,曹玉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杨浩会猝然对他下手,这一剑穿胸而过的时候,曹玉广还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杨浩嗖地一声拔出剑来,曹玉广指着杨浩,终于委顿在地,他喉中咯咯地响着,血沫子从嘴角慢慢渗出来,当他眼中的神韵渐渐消散的时候,他仍是满腹的疑惑:“他……为什么要杀我?”

    ※※※※※※※※※※※※※※※※※※※※※※※

    “中军受到袭击,千岁死了,千岁死了。”

    一个仓惶赶到中军报告副将高胤死讯的小校惊骇地发现中军大帐前躺了一地的人,赵德昭赫然在内,不止副将死了,原来主将也死了,这一惊真是魂飞魄散,他立即尖叫起来。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围在死尸前面的军校们脸色煞白,默默不语。副将高胤死了也就死了罢,瓦罐难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死,可……可赵德昭是皇子、是王爷、是先帝之后啊,他死了,官家那里岂肯善罢某休?

    “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慕容求醉跌跌撞撞地闯了来,看他现在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老朽。

    “千岁!千岁啊!”

    慕容求醉一眼看见赵德昭死不瞑目的模样,不由呼天抢地的冲上去抱住他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慕容求醉这厢大哭,那些指挥使、指挥们的脸色却好看了些,不管如何监军总算还活着,这主将副将都死了,营中最大的官儿就是他慕容监军,官家雷霆之怒有他扛着,我们这些小官儿就好过多了。

    众将各揣心思,慕容求醉一边抚尸痛哭,一边也在暗暗思忖:“可惜,没能找到几具刺客尸体丢在这儿,总归不算是天衣无缝,说不得,明日就得把这些人都派上战场,借晋阳汉军的刀,灭了他们的口,那才万无一……”

    他刚想到这儿,一股巨痛突然像潮水一般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他想站起身,可是双腿忽然间已完全失去了气力,他的目光从赵德昭身上慢慢移向自己的胸口,在他胸口,透出一尺多长的剑锋,鲜血正顺着剑锋一滴一滴地淌到赵德昭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把他抓起来!”

    围在周围的宋军眼睁睁看着他们之中的一个士卒非常利落地拔出剑来,毫不犹豫地刺进正蹲在那儿号啕大哭的慕容求醉的脊背,他们看得简直都要疯了:今天倒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一辈子也没打过这样的糊涂仗,更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们立刻拔刀,把那个发了疯了士兵团团围住,后面的士兵也都应声举起了枪矛。

    一剑刺穿慕容求醉胸口的士兵仍然静静地站在那儿,他对四下森然林立的刀枪视若不见,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慕容求醉。

    慕容求醉弓着身子,像一只虾米似的缓缓侧倒在赵德昭身边,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到眼前这个清秀的士兵时,同样是一脸的茫然,就像他杀死高胤和赵德昭的时候,他们对他露出的表情:他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士兵静静地凝视着他,忽然笑了笑,笑容居然非常的妩媚。然后他轻轻抬起了手,他的手一抬,四下围拢着的将校士兵立即警惕地退一步,手中的刀枪却攥得更紧了。

    那个士兵伸手摘去了缨帽,丢在地上。然后扯散了束发的布巾,让那一头长发倾泻下来,然后,他站直了身子,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擦了擦额头的泥痕,动作非常优雅,而且带着十分的女人味儿,静静地看着他动作的宋军将士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士卒,是一个女人。

    长发的不一定是女人,五官生得这么俊俏标致的也不一定是女人,然而眼前这个人,他们几乎是凭着直觉便已认定:他……是女人,一定是个女人。”

    “慕容大人,你不认得我了,是么?”

    慕容求醉微微翕合着嘴唇,他想说话,却已发不出声音,他的瞳孔正在渐渐地涣散,他看着眼前挺拔地站在那儿的这个士兵,他的身影似乎也像雾一般时聚时散,但是他的声音慕容求醉还听的清楚,虽然听起来忽远忽近。

    “我……是泗洲知府邓祖扬的女儿!”

    邓秀儿苍白的脸庞慢慢绽起一抹红晕,她轻轻抬起头,优雅地看向环伺周围的宋兵,朗声说道:“我杀慕容求醉,是因为……,是他逼死了我的父亲,父仇不共戴天!”

    慕容求醉感觉到自己最后一丝生命正悄悄从自己身体里流逝,当他即将陷入永久的黑暗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自嘲的念头:“我设计的杀局,似乎都是很完美的,比如这一次……也是这样,这一下……总算是天衣无缝了……”

    慕容求醉张着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邓秀儿看着他断气,唇边逸出一抹美丽动人的笑意。她自袖中缓缓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又低头看了眼静静地躺在那儿的赵德昭。

    赵德昭的爹也是被人害死的,可是我为父亲报了仇,他没有。谁说女儿就一定不如男子?

    她像一只骄傲的天鹅般扬起了颀长的秀项,慢慢地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颈上,缓缓转身,面向身前已越聚越多,后不见尾的宋军将士,大声说道:“我爹,是一个好官。虽然他受过亲人的欺骗,做过一些糊涂事,可是不管旁人往他身上泼多少污水,他……真的是一个好官!”

    刀锋划过,手起刀落之间,血像点点梅花,溅起,陨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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