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是各存疑虑,此时却无人敢随意走动。毕竟在这状况未明之地,还是不要随意脱队为好。
就在一群人仍在谨慎的观望情势时,北泽屹却是冷笑一声:“怕什么?反正只要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轰开,自然就会有结果了!”不顾旁人的阻止,双手各一展,托起两团火球,半空中分化数道,朝着上方的大钟,以及两侧的长廊内部轰去。
“这个蠢材……”叶朔面色难看的望着几团同时掀起的爆炸。震耳欲聋的轰响声中,整个大厅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有如无边的深夜。
按说如今尚是正午时分,就算方才的攻击破坏了钟楼内的照明设备,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这样深邃的黑暗。这座钟楼……果然是处处都隐藏着古怪!
“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有人忍不住埋怨道。但在北泽屹一眼瞪去后,立时偃旗息鼓。
令人压抑的黑暗并未持续多久,一道雄浑的声音就在大厅中响了起来:“欢迎各位的到来。”声音如同滚滚雷鸣,同时在四壁震响,难以分辨确切的方位。但这陡然惊起的异动,仍是令众人下意识的东张西望,散开灵力四面搜索。
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相信各位都是为了时之至宝,那么闲话少说,就直奔主题吧。”
这一句话,倒是令大厅中的喧闹暂时平息了下来。北泽屹微微冷笑,缓慢挑起了眼皮,双眸中透出一股凌厉的狠意。
“由于宝物只有一份,争夺者却有很多,因此接下来,就请各位在这里进行厮杀——”
一片黑暗中,忽然自动投下了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束,如同霓虹摇曳的舞池。光束以极快的速度在众人周身流转,晃得人眼花缭乱。
“——杀到只剩最后一个人为止。这里的宝物,也会归他所有。”声音再响,混乱的光束也在此时融合为一,落定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泼墨般的黑暗中,这唯一的光源,自是显得格外耀眼。那光柱中人看到身周众人都用嫉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他当真已是那个最终胜者一般,慌不迭的连连摆手,退出了光束区域。
也就在这时,钟楼内再次恢复了光明。但这一次却并非如正午般的光线通明,而是一种暖黄色的淡淡柔光,如同夜晚在卧室点起的油灯。但在这种气氛下,却是没有人能够欣然安寝了。
“哼,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北泽屹挑起双眉。从进来到现在,他们似乎都在被对方当做玩偶拨弄。而他……最讨厌被人控制!
声音不急不躁,甚至难得的有了几分温和:“因为从一踏入这里开始,你们的性命,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那我们现在退出行吗?”有不少人脸色发白,掉头就向来路冲去。但就在他们奔跑途中,两扇大门却是缓缓的合拢了起来,那属于自由的最后一线光明,就在收缩的门缝中,被彻底的隔绝在外。
出口已经被封锁,虽然钟楼内明亮如昔,但一层浓重的黑暗,已是从每个人的脚底攀爬了上来。角角落落投下的阴影,有如怪兽的触手,撩拨着他们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轰”的一声,人群中忽然有一位中年男子的身体自动炸裂开来,惨状触目惊心,但波及范围倒是甚小,旁侧诸人只是吓了一跳,连一片衣角都未破损。
而这还并没有结束,四起的尖叫声中,相同的爆炸接二连三,有许多人还不及反应,就不明不白的被炸成了灰烬。等得这场灾难告一段落,幸存者战战兢兢的相互打量,只见原本在场的数百号人,竟是已经只剩下了三十来号人。
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何可以侥幸活下来,也没有人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在这阵令人心悸的绝望中,所有人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为了保证游戏的趣味性,刚才已经随机清理掉了一部分炮灰。”再次响起的声音平淡如初,“剩下来的人,都是有着一定实力的修灵者,相信你们的厮杀,一定会非常精彩。”
“竟然说是游戏,这个混蛋……”有人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其余众人也均是面有怒容。但顾忌到对方诡异的屠杀手段,却是并无人敢大声抗议。
那声音似是看穿了众人的心中所想,语气微带讥嘲:“既然来到这里,想必都是做好了杀人夺宝的准备,现在又何必大惊小怪呢?能够更加真实的面对自己的人性,才会在这个游戏中活得更长……”
一片沉默,只有零星的骨骼战栗,以及牙关打战声。
“正式的厮杀从明天开始,接下来,你们可以先找一间房间住下来,好好的养精蓄锐。二楼一共有五间房间,每间房不限人数。但是,如果在入夜前还没有找到房间的话,就会死——”
“死”字的余音,有如来自地狱的阴风,反复冲刷着众人的耳膜。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怀疑那个神秘声音所做的死亡宣告,因为在这里,它就是绝对的规则……
但是……为何是入夜之前?现在才不过午时,时间还很充裕啊……?
显然众人都有着相同的想法,一双双眼睛下意识的投向了上方的大钟。而每一双瞳孔,也都在此时相应的放大了。
不知何时,那正对着“午”字的指针,竟然已经指向了“亥”。
如今竟然是亥时了吗?之前的时间都到哪里去了?不,这时光钟楼本就诡异莫测,既然来到了这里,也就只能按照这里的时间来行动了……
“何必这么麻烦,本王现在就可以把所有人都杀光!”北泽屹傲然抬起头,用看待将死之人的目光扫视着身周的人群。即使处在这样的状况下,他语气中的鄙夷仍是分毫不减。
钟殇焰下意识的护住了莞萱:“火凰王,魔族公主还在这里,你想要引起两族的战争吗?”
北泽屹双拳握得格格作响,但在对方这一句简单的威胁下,他竟是当真不敢贸然造次。莞萱倒是一副无知无畏的状态,得意的冲他晃了晃脑袋,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是啊,大家都冷静一点,一定会有解决方法的!”另一名老成持重者也站出来劝道。
紧绷的气氛刚刚有所好转,角落里忽的响起一声惨叫,一名人形魔兽身首异处的栽倒了下去,尸体随即化为原形,紫色的血液溅上了身周几人衣裳。
在他身旁,一名身披重甲,头戴兜帽的男子手持长剑,剑身还维持在劈出的姿势,鲜血顺着剑尖不住流淌。
“你干什么!你现在就想开始吗?”众人惊恐的叫了起来。口中虽在质问,脚下却是齐刷刷的连退数步。毕竟这个人,看上去实在是很危险的样子……
这盔甲男子转过头,冷冷的留下一句:“魔族,必须死!”而后再未多言,反手将长剑插回腰间,就大步走上了通往二楼的长梯。
钟殇焰打量着对方的背影,略微眯起了眼睛。此人实力极强,又对魔族来者不善,看来,是有必要好好提防啊……
“我说……他已经去找房间了,咱们是不是也赶紧啊?”良久的沉默后,有人战战兢兢的开口道,“那个,如果入夜前还找不到房间的话,不是就会没命的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同时撒开腿向二楼狂奔。
虽然现在就只剩下三十个人,要平分五个房间绰绰有余,但万一有哪个不好相与的,先占了房间后不肯让出,那对其他人来说就被动得多了。
二楼的长廊内,五间房间彼此相邻。钟殇焰和莞萱当先占了第一间,将先入者赶走后,又在门板上烙下一道魔族烙印,意示这间房已经有主,闲人绕路。
当然,一应琐事全由钟殇焰打理,莞萱一进房,就好奇的四面打量着。房间不大,布置倒还雅致,干净整洁,如同高级客栈中的上等房。并排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床上铺着雪白平整的床单。窗台前有一株盆栽,开得枝繁叶茂,很是喜人。
“这是什么房间啊!连个浴室都没有,不是就连澡都不能洗了?”莞萱环视一周后,坐倒在床上,不满的噘起了嘴。
钟殇焰有些无奈:“公主,出门在外,您就忍一忍吧。”
莞萱至此仍是全无危机意识,大模大样的耍起了小姐脾气。钟殇焰正被她闹得颇为头疼时,房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自己已经留下了魔族烙印,按说应该没有人再敢肆意挑衅才是。钟殇焰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猛地拉开了门。
“是你?”扫视着来人,钟殇焰冷哼一声,“像你这种下等魔族,凭什么跟莞萱公主同住一间?”说罢,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留,“砰”的一声就将门板重重甩上。
莞萱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还没瞧见,此时滚倒在床上,好整以暇的托着双颊:“有什么关系?就让他进来吧!人多也好热闹嘛!”
钟殇焰淡淡道:“属下有责任保护公主的安全。”而莞萱显然也只是一时兴起,噘了噘嘴巴,就不再多言了。
第二间房间内,北泽屹同样是独占一间。这间房的整体布局与前一间分毫无异,窗台前摆着开得正好的盆栽,唯一的不同,是房内就只有一张单人床。看来每间房间,都能够根据入住的人数,自动调节房内的面积和床铺,以及更细致的洗漱用品。
独自倚在床头,还没等清静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对方敲得相当小心,但这也难以抑制北泽屹的怒火,脸色阴沉的将门板拉开。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见他开门,连忙认真的一躬身,细声细气的道:“火凰王……大人,请问,我可以和您住在一起吗?看在我们同是妖族的份上……”
北泽屹扫视着她,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那少女眼中瞬间蓄满泪水,仍想再求,北泽屹却是毫不留情的道:“再不滚,现在就杀了你!”说罢猛地将门板甩上,将那少女的哭泣和哀求都关在了门外。
而在第三间房间内。
“不管怎么样,现在终于是找到房间了。”叶朔松了一口气。但风仇和白允仍是手按兵刃,严阵以待。毕竟找到房间并不代表着高枕无忧,在入夜前能否守住,才是至关重要的一场大战。
“这间屋子看起来不错啊,就选这里吧!”果然才过不久,门板就被人直接推开,一名青年旁若无人的打量一番,就要迈步朝房中走。
此人一头亚麻色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中洋溢着青春活力。看上去,如同一名稚气未脱的在读学员。
叶朔的脸色沉了下来,上前拦住了他:“这间房我们已经定了,到别的地方去吧。”
虽然此人看上去单纯无害,但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人的命运,已经被定为“在次日将不得不彼此厮杀”,任何一个外人,都可能是会成为敌人的,谁又敢放心与来历不明之人同住?这也是钟殇焰和北泽屹仗着实力,定要独占一间的缘由了。
那青年来回活动了一下脖子,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爽朗的一笑:“要不要独占这么霸道啊?门上又没写你们的名字,谁都能住吧。况且算上我一个的话,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脱困的好办法,毕竟我简之恒,当初在学院里可是以头脑著称的。”
叶朔仍是寸步不让,就在他周身的灵力几乎要燃烧起来时,在他面前忽然横过了一只手。
风仇冲他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们既然没有魔族和妖族那些人的实力地位,如果太霸道,万一招致众怒,可能连现在这间房都守不住。”
话虽的确是这个理,但叶朔想到要收一名潜在敌人同住,心中仍是阵阵抵触,这下子,恐怕他们几个今晚上都别想睡好觉了。不,或者说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本来就已经不可能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