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商们三三两两的散去,总体的情绪都非常悲观。大盐商们都做出悲观的判断。
对张伯爷网开一面不报有希望。而一些资助过顾耀诚的盐商,更是胆战心惊。深怕不知道何时,新军营的士卒突然上门来拿人。
“爹,他们都走了。”
陆德业从门外进来,忧心忡忡。
最坏的打算是什么,他当然知道:罢市。让盐价暴涨,百姓吃不起盐。再让读书人组织起来冲击钦差驻地。
但自古民不与官斗,走到这一步,能有几个好下场。
陆奇文微微的点点头,道:“你今天晚上再辛苦一趟,去一趟钦差驻地,这一次送50万两白银去。”
“爹…”陆德业吓了一跳。首先这个数目巨大。其次,还去给张伯爷送银子,他爹这是要把所有的盐商都卖掉吗?
陆奇文眼神严厉,“不必多言。你下去准备,用钞票送。”
大明皇家银行在金陵有分店。
陆德业道:“是,爹。”不知怎么的,方才心里慌乱的心情得到缓解。
陆奇文打发走儿子,换了一身衣服,带着老仆出门,到廋西湖上的一间画舫听曲。
唱曲的是扬州城中当红的名妓,竹嫣姑娘。
她约是二九年华,穿着精美的湖蓝色长裙,头戴珠钗,身段纤美,透着雅致、娇柔。唱着时令小曲,一句句婉转、悠扬。
竹嫣唱完小曲,额前微微冒汗,毕竟是盛夏时节,走到陆奇文身前,温声细语的道:“老爷似乎有疑难的事?”言语中带着体贴、关心。她这条命都是老爷救的。
陆奇文轻轻的搂着她的细腰,叹道:“嫣儿,如今这扬州城里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张伯爷来者不善呐。我这正忧愁着。”
竹嫣细声细语的道:“奴家在报纸上看到了分析文章。老爷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陆奇文笑着摇头,道:“不想那么远的事。我打算给你赎身,你愿意吗?”
听闻张昭极其好色。他手里需要一张底牌。
竹嫣“啊”了一声,满脸绯红,然后低着头,“奴家愿意与老爷祸福与共。”
陆奇文长叹一口气,“你啊…”派老仆去找此间画舫的妈妈来,给竹嫣办了赎身手续,将她带离。
…
…
从扬州城沿长江直下是镇江。再往长江上游走,便是大明朝的南都:金陵。
张昭在扬州当众表态,第二天的傍晚,消息就传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金陵城中如京师一样,报业发达。到处都是报馆、报亭。
而最近整个南直隶的大事,就是钦差大臣张昭抵达扬州。他的表态自然会被第一时间送到金陵来。
金陵城中,魏国公府。
魏国公徐俌时年五十五岁,他自弘治十三年就卸任南京守备,加太子太傅在家中静养。但任谁都知道,江南地区除致仕或者正在内阁中当值的阁老们外,武勋之首便是魏国公府。
其势力庞大,通过姻亲,错根盘节。而魏国公府一向交好士子,在士林中风评还算可以。在这江南地区,立足甚稳。
徐俌白日里和清客们闲谈,又和亲戚们在园子里听了几曲戏,晚间时和老妻一起吃过饭,儿子徐奎璧就带着孙子徐鹏举进来到求见,“大人,外头都传遍了。张昭还是要对盐商动手。”
徐俌的老妻、国公夫人不满的赶人,“要谈事情去别的屋子谈。老身整日不得清净。”
徐奎璧、徐鹏举父子俩连忙赔笑,“母亲(祖母),我们这就出去。”
祖孙三人到正房大院100米开外的三间瓦屋中说话。这里是徐俌晚间消磨时光的地方。
徐奎璧道:“大人,张昭虽然说要达成共识再推新盐法,但是他没对刺杀案松口啊。届时拿刺杀案把盐商们震慑住,自然就能把新盐法推行下去。”
徐俌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然后呢?”
“然后,咱们家每年近八十万私盐利润就没了。”
“呵呵。”徐俌笑一声,指着自己的佳孙徐鹏举道:“鹏举,你来说。”
徐鹏举长身玉立,拱手行礼,道:“祖父,不管张昭怎么改,我们家的私盐生意都不会受影响。”
徐俌道:“听到了?”
徐奎璧一脸的无语,整个魏国公府中就他一个人是清醒的,你们这些人怕是不知道张昭的本事!但摄于父亲的威压不敢再多说。带着儿子告辞离开。
徐俌独自喝了几口茶,把老仆叫进来,吩咐道:“去叫雨伯来见我。”
老仆应声下去,很快就徐俌最疼爱的义子徐雨伯叫来。金陵城中有传言,徐雨伯是徐俌的私生子。反正魏国公府中都叫他“三爷”。
徐雨伯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武将装束,布袍腰带,长的很有福相。双目狭长,鼻梁高耸,嘴唇如朱。相貌堂堂。
“儿子见过父亲。”徐雨伯跪地一个头磕下去。
徐俌微微笑着,“起来,起来。”说着,沉吟道:“张昭到扬州的消息,你知道吧?”
“嗯。”
徐俌颔首,说道:“你去一趟扬州。见见盐商们。务必保证我们家里的私盐生意不要受影响。”
他儿子都知道新秦伯张昭的厉害,他能不知道?所以,在儿子、孙子扯淡之后,立即叫来义子吩咐。
徐雨伯道:“是,父亲。”
…
…
扬州城。
城西的驿站,这里如今是钦差驻地。而张昭一个连的亲卫们都住在隔壁的两栋大宅院中。
这是扬州府的产业,现在自然被征用。
傍晚饭后,张昭正和周雨瑶在屋子里下棋,时不时的占她便宜,惹来高雅的贵女一通白眼,但娇羞的应承着。
外头燕燕进来道:“老爷,赵师爷求见。”
张昭起身,捏捏周雨瑶的脸蛋,道:“明天我们去游廋西湖。你给你王姐姐说一声。”说着,到前面庭院里来。
赵子龙正等在书房里等着,“大帅,盐商陆奇文又把儿子打发来了。这次奉上50万元的见面礼,求见大帅。这手笔…”
张昭愕然,随即笑道:“那叫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