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已经停止了冲锋,手挽缰绳勒马四顾。
直面自己锋芒的骁果军,已经基本丧失了战力。
倒不是说人都死光了,而是失去了战斗意志,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人或许是习惯了,丢下武器跪地请降。
反正已经投降过一次瓦岗,多投降一次也不算什么。
再说玄甲骑的名声怎么也比瓦岗好一些,投降他们总不至于混的比投瓦岗更惨。
到了这一步,正面的敌人也就没了威胁,初步的计划成功。
不过望向前方茫茫军阵,徐乐心知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这种战法不可能一直发挥作用,任何战术都是第一次用出来效果最明显,后面别人有了防备,威力自然逐渐减弱。
别的不说,韩约就不可能每次都像刚才那样下马撞阵再跳回去。
小门神再如何强壮,频繁施展那种武技,身体都没法承受。
而骁果军看到了前方战线崩溃过程,肯定也会有所防备。
自己再度冲阵的时候,他们不会像刚才那么慌乱,想要拆障碍破阵就没那么容易,最终还是得进入最为简单直接也最为酷烈的厮杀环节。
身为武人不能畏战,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减少损失,到了该拼命的时候,自然不能退缩。
事实上玄甲骑的危机也不光是来自前方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防线,身侧左右同样也有敌人。
自己击溃的只是正面玄甲骑的步兵,李密八方布阵其他方向自然也有步兵存在。
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防线不能随便移动,而且为了留出通道便于骑兵机动和物资输送,各个方向的防线之间存在着足以供马队以及车队通行的道路,步兵没法第一时间冲过来支援。
一座宽八里的庞大军阵,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调度困难。
虽说军中有鼓号军令,可问题是到了厮杀的时候人喊马嘶双方的鼓号又都在发出动静催动三军,彼此之间的号令很容易混在一起。
这时候就需要各种军旗作为配合,在士兵无法判断鼓声代表什么的时候,就去看旗子。
这原本也正常,可是旗子掌握在谁手里,谁有权做出战场临时决断,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是自己领兵,这时候肯定是不害怕,也是不可能。
人只要紧张,身体就不受支配。
只要他的身体协调性下降,对于玄甲骑的威胁自然也就小了。
而且徐乐此举也有自己的打算,骑兵以这种姿态前进,就是要让对手猜测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他只要分神去猜,就中了自己的计。
大军缓缓前进,如同一座金属山峰一点点朝着瓦岗军移动过去。
正面锋芒的步兵果然如徐乐所想的一般变得紧张,已经有零星的羽箭甚至是弩矢朝这边射过来,不问就知道,肯定是对方的弓弩手慌了。
越慌越好,你们越是慌张,我这便越是方便。
而在距离战场稍远方向,指挥部下摇动旌旗擂响战鼓,营造出一种大军即将冲阵气氛的高世雄看向一旁的曹符臣。
虽然论官职以及出身,后者都不能和自己相比。
但是既然这曹二郎能得到徐乐重视,自己也不能小瞧了他。
再说今日之战生死难料,都到这时候了,也没必要在乎身份名位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死前交个朋友也值得。
因此高世雄对于曹符臣很是看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尤其此刻心里空落落的时候,更需要有人说话纾解心情,因此主动问道:“不知乐郎君那里是个什么情形,你就不想过去看看?”
曹符臣摇摇脑袋:“说不想是糊弄鬼的话,可是我不敢。
乐郎君既然叫咱们在这虚张声势,肯定有他的道理。
别看咱们这点人不顶什么大用,可是乐郎君既然这么安排,说不定就是把命交给了咱们。
要是乱动说不定就坏了大事。
咱们自己生死事小,牵连了人家,就是咱的罪过,死后都得不了好。”
“话是这么个道理,可王世充那个杀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要是不出兵,就咱们这两千不到的人,也顶不了什么用啊。”
曹符臣继续摇着脑袋:“我哪懂这些。
我就知道一件事,这条命是人家乐郎君给的,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就算是死,也不过是把命还了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洛阳出不出兵都没差,就那帮饭桶,就算他们全都杀出来,又有什么用?”